克勞爾傭兵團有制式服裝這點是顯而易見的,且為了方便士兵修改尺寸跟配發制服,船上還設了集中清洗、修補與更替舊制服的「服裝部」,專門處理那些只知打仗,卻連穿線跟正常曬洗好衣服都不會的天兵。
「不要再出現整排醬菜了……」這是源自簽署部門設立同意公文的某人碎念。
服裝部的人員不多,算入送洗晾曬制服的清潔人員,以及專業裁縫師,合計也不過十人。一位裁縫師要承包近百人的制服修換事務,聽來工作量有些可怕,但修改尺寸跟衣物破洞修補並非每人每日皆來報到,就實際業務量來說,倒也還算過得清閒。
「團長先生,今天也是來補鈕扣嗎?」當班的老裁縫師見NI抱著一包紙袋走來,立即停下手邊工作,走到櫃檯迎接。
拿來衣物的NI也沒多給什麼反應,神情淡然的將黑襯衫放到檯子上,一件件翻開,向裁縫師說明哪邊釦子掉了、哪邊的接縫處裂了等種種問題,裁縫師則邊聽邊手寫紙條註記工作事項,一切就如日常般平淡無奇。
「最後還有一件褲子。」把點完的黑襯衫推到一旁,NI從袋中抽出最後一件褲子,攤平在工作檯上。「褲頭的釦子掉了,至於拉鍊似乎也扯壞了,這個可能要麻煩你做更換。」NI用一種不帶私情的辦公語氣,不疾不徐的說完這段會讓人事後「越想越不對」的敘述。
「好的,團長先生。」臉上沒有半絲遲疑與詫異情緒,老裁縫師在簿子寫下最後一筆備註,接著便口頭道別,目送上司離去。「嘖嘖,不愧是年輕力壯的年紀,玩都玩這麼激烈……」眼見NI彎過走道轉角,老裁縫師轉身就開始咂嘴碎念。
「這次又有什麼新『可能』了嗎?」如嗅到鮮肉的狼群,工坊內的人紛紛放下手邊工作,或站或拉椅子的聚了過來,等待老裁縫師揭露這回拿到的「食材」。
人啊,在工作時總會配點閒話家常,來緩緩枯燥乏味的工期,尤其他們這些外聘技術人員一上船,動輒就是一週都碰不著陸地的文明世界,生活完全侷限在這艘單一性別佔95%以上的飛船。
在娛樂不多的選擇下,以每天收到的不同衣物狀態,作為八卦話題材料,是他們這些技師在船上少有的特殊樂趣。
「之前都是上衣,這次是難得的褲子。」老裁縫師倚在工作檯旁,邊搓著八字鬍邊戲謔的笑著補充:「而且『拉鍊壞了』。」
關鍵字一出,現場瞬間鼓譟了起來。
「這是太急躁導致的嗎?」
「褲子、拉鍊壞了,怎麼想都不單純啊!」
「真是沒想到團長看起來這麼穩重的人,在『這部分』居然會這麼衝動?」
「喔!這反差,真是太棒了!」
看著一群為腥羶色臆想瘋狂的人,並沒有跟著起舞的清潔工小聲提醒:「不是……你們難道沒有想過是急著上廁所才……」然而眾人話題仍是越演越腥辣。顯然要不是他的聲量太小,就是話語的火勢,已燒到這一點冷水也澆不熄的程度。
正當話題從自家老闆下半身幸福論,延燒到老闆那位「體格能忽大忽小」的枕邊人,開始探討規格差異的衍生問題時,櫃台提醒按鈴忽然傳來響聲,嚇得所有人員噤聲,立即返回到原有的工作崗位。
身為經驗老道,也是最年長的裁縫師立刻重整完情緒,走到櫃檯查看──真是說人人到,按鈴人正好就是剛談到的「老闆枕邊人」本人啊!
看著孩童型態的MP抱著一團眼熟至極的布料,老裁縫師鎮定詢問:「請問有什麼需要嗎?」
「哥哥──這件我想送洗。」MP童言童語的將手中黑色布團放上檯子。
「我先看一下……」老裁縫師才攤開一角,他一看到翻出的白色滾邊紅領,立即認出了這是NI的黑色大衣。「這是團長剛漏掉沒……」
不等老裁縫師問完話,咬字軟綿的MP笑著反問道:「哥哥你們是不是剛剛在討論『什麼』?」
明示至極的話鋒一轉,聽得老裁縫師不禁背脊發涼。「好比?」
MP歪著頭,踱步轉了一圈停下:「嗯……團長先生的『魚叉炸彈』?」他仍是帶著孩童天真無邪的笑容,但嘴裡吐出的話卻充斥著「你再問一次外套試試?」的威脅感。
「這樣啊,那麼您要明天來拿嗎?」彷彿看到一隻精明的惡魔站在眼前,老裁縫師臉上應付笑著,當機立斷收下NI的大衣,不敢再多做檢視。
「好啊,謝謝哥哥!」MP笑著回答,接著又忽然想起什麼,叫住了正要轉身離去的老裁縫師:「對了哥哥,我還有一個問題想問,你可以過來嗎?」
基於有把柄在男孩手上,老裁縫師不得已又拐彎回來,低頭傾聽對方要求。「聽說哥哥原本是設計『特別服裝』的?」這一聽,老裁縫師倒是富含興趣的挑了眉。